·微量双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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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.
黄少天回到房间，用冷水洗了把脸。水龙头一直没关，连续不断的水声同夜风拍打窗帘的声音交织，渐渐如波纹般漫出。黄少天用手指压着眼睛，一直压到似乎看到了什么才松手。明明是黑的，那团浅金色光芒爆开泛出各色光彩。他感觉眼睛进了点水，干涩有异物感又像刚刚流过泪。他松手抬起头，镜子起了雾看不太清楚，朦胧间黄少天看到自己眼睛红红的。他立马又拿冷水抹了一把脸，将那些想法，以及刚刚还送他到电梯口冲他笑的Beta小姐的脸忘掉。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装满了河底的沙石，一想到喻文州就淤塞得不行。

冷静下来想想，黄少天觉得自己其实对谈恋爱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需求。他确实是个Omega，出于生理构造原因，不可否认的是Alpha需要Omega，Omega也需要Alpha。AO爱情中充满太多不确定因素，那些情感建立的基础大多是生理连结，也有少部分是同BO恋爱一样，理智的慢慢靠近。听说被标记了的Omega会对Alpha有特别强烈的依赖心理，刚刚性别分化的时候他在网上搜索过，甚至有说标记后的Omega会对绝对臣服Alpha的。这太可怕了，黄少天想道。

他在圈子里一直都是以Alpha或者Beta的身份出现，鲜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性别，喻文州算一个。普遍来说，强壮年轻才华横溢的的Alpha，比如说大众眼中的黄少天，是非常吃香的。进入娱乐圈的Omega曝光身份以后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。流言蜚语铺天盖地的来，像是洪水一般将人溺死。“因为他是Omega嘛。”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这句话指明原因。拍了部好片子，拿了奖，总有别有用心的媒体抨击Omega被潜。好一点的不点名道姓的说，糟一点的就直接开骂。借红而红，不断炒作，分配利益。黑的说成白的，白的说成黑的，是非颠倒，一片乌烟。

这是前车之鉴，因为是Omega。

楚云秀当初看中黄少天，将他带进圈子的时候，自己还是大红大紫的当红影星，也是拿了一个影后的。后来淡出，专心培养新人。说是专心培养，其实只做了两件事情，一个相了黄少天，另一个就是将喻文州带进娱乐圈。她第一句话就是，不要用真实性别了，你试着做A吧。黄少天那时候第一次和影后见面，他梗着脖子，盯着楚云秀的眼睛看。楚云秀的眼睛是黑色的，一点波纹都没有，看起来像北海的水。他本来动了动嘴想反驳一下，Omega没什么不同，竟然没有说出声来。有些时候成长是一瞬间的，突然就理解了什么，担子压上去也是一刹那的事情。他知道楚云秀是为他好，因为他也仔细考虑过这些事情，只是没有碰到楚云秀之前想得不是很清楚。然后楚云秀带着黄少天去挑了一瓶伪装剂，问他，你选定了？黄少天掂掂那罐东西，说，选好了，以后半辈子都靠它了。

真正和喻文州接触以后，他才发现喻文州理智得可怕，什么事情都想得太明白太透彻了。喻文州很好，他也很喜欢，但黄少天总觉得自己在跟自己的感情搏斗。喻文州对着车倒车镜笑一下，黄少天看到了夜色中他的眼睛，才发现从始至终，喻文州都没有踏进来。

他爬上床，将自己塞在被子里，用座机呼叫总台订了一份宵夜。快十二点了，送餐的人看起来也很累，黄少天草草吃了几口，发现意面已经快凉了，他拿叉子戳了戳硬邦邦的速冻虾仁，感叹道这饭菜还不如他学校饭菜。黄少天从箱子里翻找了一番，打开一包虾条，边吃边看美剧。美剧里的英文说得太快了，听起来像催眠，像是回到了初中被英语听力折磨的时候。加之空调暖热的风一吹，黄少天歪倒在床上，还没看到一半就困得睡着了。

第二天早上醒来，剧务破天荒的没有给他打三四个电话催他起床。黄少天觉得纳闷，打电话给楚云秀，只听到一直传来忙音。他一拍脑袋看了看手机日历，才想起来整个剧组都去综艺节目造势了，消息是楚云秀给他发的。听说是导演怕他身体撑不住给他放了大半天假，录制快结束的时候赶去露个脸就可以。

白日正好，适合犯困。黄少天在床上一直躺到十点多才想起来这是他难得的休憩时间，不能就这么浪费在被窝里。黄少天把自己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的下楼闲逛。冬日的阳光暖热温柔，他路过小摊的时候忍不住买了个雪糕边啃边走。先前在被窝里的时候约了张佳乐，刚刚走过转角就看到了一个也捂得严严实实的哥们儿。

张佳乐算是老牌明星了，和Alpha孙哲平一同作为组合出道。后来孙哲平因为车祸退出演艺圈，媒体当然也有说是整容失败等种种，张佳乐便独力撑起了百花，而黄少天就是在张佳乐最艰难的时候认识他的。张佳乐也是Omega，但对外公布的是Alpha。双A组合当然新奇，那时候火了好一阵子，后来不知怎地，孙哲平退出以后张佳乐风言风语里来，最终听说是迫于舆论压力也淡出演艺圈。

黄少天都转悠到张佳乐边上了，张佳乐还是不抬头，直到给孙哲平发完消息才半开玩笑的锤了一拳黄少天，把黄少天吓得一愣：“听说你拍戏很辛苦，没想到脸还圆了？”

张佳乐对这块熟于是带路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。黄少天跟着张佳乐七拐八拐走到某个深巷中，远远便闻音乐声，正是乐章开头落的第一个重音，与仿教堂彩色玻璃的窗溶进去，门前的雕塑像是垂手的某个神，悲悯一般看着他的众生。黄少天能闻到厚重但不单一的信息素在温和的散发着。张佳乐推开一侧的小门，边上的龟背竹被打上彩色吊灯明暗交替的光彩，让黄少天先进去：“我和大孙开的酒吧。”



6.
整个娱乐圈都沸腾了。

狗仔曝出一张照片，短短十分钟就刷到了热榜第一位。照片的内容和构图都很简单，Alpha喻文州，被Beta小姐挽着手。Beta小姐侧过脸对他说话。喻文州仔细看了一下背景，发现被抓拍的地方就是在深山里取景的地方，后面的背景绿布漏了一角出来。这意味着有狗仔一直跟拍，或者就是剧务人员卖给他们借机炒热新片。狗仔跟拍几乎是不可能的，跟到这样的穷乡僻壤也是过分敬业了。喻文州冷冷的看着手机，没有说话。Beta小姐倒是有些兴奋，跟喻文州说着自己上热搜榜了。

“我看到了。”喻文州答道，“你知道影响有多不好吗？”

“有什么不好的？”Beta小姐刚刚将照片下载下来，笑着转头看喻文州，“你爸妈不都同意了吗？你不也是吗？”

“我有吗？”喻文州没有笑也没有怒不可遏，头也不抬的说道。

热搜排名很快被撤下来，但总有眼疾手快的粉丝截了图存了照片，网上还在疯传，又霸占了新的热搜。

喻文州在车上抽空打开电脑与父母短暂的视频了一会儿。喻母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，听说胃部做了个小手术。喻文州在前一天知道母亲在医院执意要做手术的消息，年纪这么大还上手术台，总让他心里翻涌淡淡的不安。好在手术顺利，画面里喻父安安静静的坐着，不时帮穿着病号服的喻母拨开挡住她眼睛的碎发。喻母的精神状态似乎还不错，喻文州和他聊了些家常事情，才得知当他在深山取景的时候他的外婆旧病复发，现在情况危急还靠着高价药吊着一条命。这也是他的母亲为什么突发急病的原因。喻文州哽了一下，此时车窗斜斜的照进阳光，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他外婆一直对他很好，从小他的零花钱就比别人多，下午放学了变着法子给他带好吃的，夕阳下一个影子长长的微微佝偻，一个影子小小的，勾着另一个影子的手。喻文州脑中浮现出他外婆的模样，竟想起来那是多年前她还年轻有力的时候的样子，腰板还笔直。

原来我已经太久了，喻文州想道。

喻母先是干咳了几声，将脸撇向别处轻轻的哭起来。喻母不算情感特别丰富细腻的人，至少不会表露出来。她看上去坚强得不得了，但那是她的母亲，躺在病床身体里插着各种导管的是她的母亲，住在重症监护室的是她的母亲，依靠呼吸机和止痛药的昏睡的病人还是她的母亲。二十多年来，这是喻文州第一次看到母亲哭。喻父轻轻拍拍喻母的背，帮她把话补完：“你外婆看得很开的。能放手的就放手吧，能抓住的就抓住。”喻父顿了顿，“趁早吧。”

喻文州何尝不知道这句趁早是什么意思。他沉默了一会儿，和两人说了再见挂掉了视频电话，这时也到录影棚了。喻文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受，一口气似乎喘不上来，几乎像是要了命。他的胸口有些抽痛，而毫不知情的Beta小姐还在往他身上靠，香软身体碰到他，喻文州抽开了手离开她，话语听不出什么调子：“我去一下洗手间。”

消息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，这是喻文州始料未及的。他原本就知道外婆身体欠佳，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了。他不再是那个毛头小子，他已经是一个成年的男性Alpha，这意味着他有了责任。他学会爱，他开始爱，他是年轻而新的活力，面对他事业的坦途。剩下的一切都在倒退，他们都在慢慢远去。

喻文州觉得应该告诉谁这件事情，或者给谁打个电话。不用告诉也可以，至少打个电话。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黄少天，他已经打开通讯录翻到黄少天的号码，但想了想还是退了出去。

他不知道哼起从谁那里听来的一首歌：
*“去完成了一个故事的是，
横跨一千五百公里的距离。
是一个城市里呼啸而过的疼痛，
看自己徒然而清晰模样。
想说的话像是褪色的光景，
我依然灼热，
却已经走得太远了。”



7.
综艺的导演似乎对于黄少天的缺席有些懊恼，原本设计好的爆点完全被打散了。导演一直骂骂咧咧的，楚云秀和他理论几乎要吵起来，喻文州全都看在眼里，楚云秀近乎是在不讲道理般的维护黄少天。喻文州坐在边上，发型师将他的头发搓来揉去。此刻场上两人对冲，楚云秀稍稍放了点信息素，Beta导演才不作声。喻文州第一次闻到楚云秀的信息素，她的信息素完全不同她这个人第一眼的印象，相处久了又觉得像极了她这个人——她的信息素是某种浓烈大气的花香，却又带些辛辣的感觉，说不清是什么具体的东西。

昨天分开以后喻文州就没有见过黄少天。这次导演又要求他的女朋友上镜露脸，楚云秀当然看出了这位Beta小姐和喻文州的关系。他们处处都待在一起，Beta算是两人中比较强势控制欲强的一方，喻文州基本只是回应。楚云秀当然知道黄少天的心思，这些陈年旧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：作为同时出道的成员，喻文州曾经不咸不淡的问过黄少天是否有意向交往，当然是从利益角度考虑。那时候他们还不熟，完全是被公司赶上架的鸭子。黄少天当时无比理智的回绝了，现在黄少天追喻文州，被拒绝了一次。从两人出道到现在也有挺多年了，喻文州被拒绝了一次，黄少天也被拒绝了一次，至少算扯平了。

楚云秀将两人带进演艺圈，虽说后来楚云秀选择带黄少天，但至少也算是喻文州的半个师傅。但现在楚云秀几乎完全站在黄少天那方，不给Beta小姐好脸色看，对喻文州态度连带着不佳。

喻文州心中苦笑，楚云秀蹬着高跟鞋走过来，把薄薄的综艺台本往喻文州面前一扔：“你看吧。”

说是薄薄的一本，确实是。这本东西应该是导演自己写的，还正坐着用沾沾自喜的眼神看着喻文州。除去里面狗屁不通的逻辑，喻文州理了一下思路又总结了一下，基本都是向前一阵子炒得火热的与喻文州举止亲密的黄少天提问，然后将这件事情和喻文州刚刚被曝光的女友联系在一起。绝对是爆点，收视率不仅可以创下新高，还将爆表。

喻文州面不改色的继续看着那沓纸想道，幸好私下帮他跟双A剧组的导演请了个假。Beta小姐在化妆间的玻璃隔板后面看着他，喻文州轻轻的叹了口气，捏紧白纸又松开。

前半段录得还不错，基本都是围绕着剧组的一些花絮和日常录制的。气氛十分融洽，但喻文州总觉得自己在不住的流汗，似乎是聚光灯打得太足。喻文州作为演艺双修的明星，自然少不了唱歌。他和粉丝在台上互动了一会儿以后，突然有女粉丝请他唱一首歌。喻文州点点头冲着女粉丝笑了一下，示意清唱。他没有想好唱什么，就先随口哼了一段调子。伴奏很及时，钢琴乐声从某个角落悠悠传出，喻文州的声音清澈得仿佛缓缓流淌的时光巨河。

女粉丝听到以后先是愣住，后转而狂喜。等喻文州哼完一段以后，竟然粗鲁的直接打断了。粉丝的脸涨得通红，突然握住喻文州的手：“我知道现在打断很不礼貌，可是……”她忽然局促的低下了头，似乎在想应该说什么。喻文州皱了皱眉，拍拍粉丝的背似乎想让她不那么紧张：“没事，你说吧。”没想到粉丝竟受惊一般跳开，隔了一段距离才道：“喻总刚刚你唱的是黄少天在发布会上加演的曲目……这次黄少天没来实在是太可惜了。我粉你们两个很多年了，以前从来没有过，但现在竟然有幸能听到喻总唱黄少的歌……实在，实在是太激动了！打断喻总太对不起了。”说罢粉丝竟弯了弯腰，也不知是不是小小的鞠了一躬。

喻文州微微一怔，这才明白了粉丝其实是他和黄少天的cp粉，赶紧帮粉丝打了个圆场才过去。喻文州最近太忙，黄少天的发布会他还真没来得及看，也更无从知道这首歌。可能听黄少天无意间哼起过才知道。他也觉得惊讶，这样一段旋律竟能在脑海里印得这么久，这么深，还自然而然的唱出来了。

主持人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，抓紧时间问道：“喻文州对于自己的同期生黄少天有什么看法呢？以前对外一直都不怎么互动，现在一起演了这么多场戏，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了。”

“少天是一位优秀的演员。”喻文州冲着镜头笑一笑，“他很会关心别人，说话也直爽，人挺不错的。”

“但前几个小时……”

喻文州最终还是没有按照对好的话来答，他后半段录得心不在焉。主持人下场以后直呼喻文州怎么比黄少天还要难采访了。一期视频最终被剪得惨不忍睹。



“我靠。”张佳乐放下玛格丽特，将手机指给黄少天看，“喻文州综艺不带你？不是整个剧组去吗？”

本来就是问答挖八卦形式的互动短综艺，一天可以录两期，黄少天摇摇头道：“第二期结尾我去露个脸，不急着走。”

“不是，你用我耳机听。”张佳乐盯着他，“什么叫少天是一位优秀的演员，你们之前的那么多年喂狗了吗？”



8.
黄少天完完整整的听完了一遍，眼里的光彻底暗了下去。他忘记关视频，张佳乐的手机开始自动播放下一个，张佳乐帮他把视频窗口关了，黄少天才像醒过来一样，看了一眼张佳乐。

黄少天又喝了一口酒，眼睛立即恢复了原先的神采奕奕：“你什么时候比我还要多愁善感了？走走走趁我半天假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跳舞。”

张佳乐点点头，给黄少天点了首他自己的快歌。“张佳乐你傻吗？”黄少天喊了一嗓子，“自己跳自己的歌太羞耻了吧！”

黄少天的鞋跟相碰，与那些周遭的混沌事物格格不入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那头金色的发恰好与昏暗灯光相合衬。他在雾气，光晕，汗水中抬头，舞步刚刚好，每个鼓点都踩准，就像一颗心脏在跳动。他耳侧一枚小小的耳钉在银色球灯的照耀下泛出一点光。

时而温柔，时而激烈，让人心碎。




黄少天汗津津的走出来靠在张佳乐边上的吧台上，脸上泛出些兴奋的红，还在微微喘着气。他和张佳乐最后喝了一杯以后才离开，黑色轿车已经等在外面，黄少天在门口角落将自己重新捂得严严实实离开了。

黄少天确实去第二期露了个脸就走。喻文州和黄少天在台上配合极其默契，一个滔滔不绝的说，一个慢悠悠的帮他补充，主持人实在控不了场，便结束了录制。
第二期的综艺获得巨大成功，黄少天和喻文州的博客分别都涨了一批粉丝。他们两个刚刚出道的时候对外表面上确实不熟，两人虽是同期出道，但少有的互动和不同的风格却使同时粉两人的粉丝很少。媒体甚至还脑补出过两人私底下剑拔弩张的样子，后来被经纪公司辟谣。综艺播出后，甚至沉寂很长时间的cp粉都活跃了起来。两人真正意义上熟起来是在拍了这部影片以后，谁知道喻文州和黄少天私底下都被对方拒绝过一次。

平手得很彻底。



接下来生活回到正轨，重新开始黑白颠倒般的赶戏。剧本确实不错，演员也不错。“卡。”Beta导演喊道，“就到这里吧，先休息。”黄少天动了动嘴唇，似乎想跟喻文州说什么。喻文州转过身看着他，但黄少天最终什么都没有说，只是同他打了个招呼。气氛似乎有些尴尬，黄少天继而问道问他要不要去买点饮料喝。

好啊，喻文州随口回答，跟在黄少天身后向外走。

“黄少天，怎么回事？”他们在走廊碰见了赶来的楚云秀，“你那半天假都去哪了？”

“没去哪啊。”黄少天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楚云秀，“我去了张佳乐的酒吧，应该都是自己人，捂得还挺严实的，你放心。”

“那你看吧。”楚云秀将截屏给黄少天看。

照片上的确实是黄少天，脸色泛红靠在桌边的昏暗角落，手里拿着一团黑糊糊的东西。配的字是：“黄少天Omega发情？”

他的心似乎一下子掉到了万丈深渊，冷得刺骨。那是他，但根本不是发情期，只是喝了点酒又跳舞，灯光更染上一层，所以脸看起来比较红。照片角度刁钻，恰好用昏暗灯光掩饰了那杯酒，而他手部的动作像极了在服用抑制剂。黄少天不确定这是谁在什么时候拍的，但他很确定这不是什么好事。

黄少天打开手机，看到经纪公司发布的消息，说是已经辟谣了，将整件事情按照事实完完整整的讲述了一遍，且隐去了张佳乐的姓名，只是模糊的说是朋友。黄少天看了眼评论区，已经炒得不可开交。有粉转黑骂黄少天隐藏性别的，有猜测那个朋友是个Alpha的，有看戏的路人，还有黄少天的黑粉，很大一批同时也是喻文州的粉丝。有人戏称道，cp股可以说是瞬间跌停崩盘。

与此同时，喻父也发了一段博客，内容如下：“我宁愿世界上所有爱情都建立在理性基础上，而非依存。”

这条很快就被删了，大部分人都摸不着头脑。黄少天心里很清楚喻文州的父亲在说谁，依存又指的是谁。喻父本身就是理性恋爱——除了AO以外的性别的恋爱都叫理性恋爱的一大支持者。拍完一天的戏以后已经是凌晨，明天就将离开这个拍摄点了。黄少天在被窝里躺了一会儿，又起身冲了个凉水澡便睡觉了。

他做了个梦，梦里有千钧重的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，或许是是流言蜚语。他好像在水里挣扎，远远看到似乎有一块大洋中心的浮木。黄少天奋力向上游去，伸手一抓，却看到了喻文州的脸。

喻文州就在浮木上看着他，冲他笑了笑。

然后他醒了，四壁内只有他的呼吸声回响和浅浅浮动的夜色。



双A剧组的那部戏快要收尾，黄少天又接了部新戏。今年的影帝几乎毫无悬念的花落喻文州，黄少天因为被流言缠身几乎名声狼藉。他甚至都没有被最佳男演员提名，但黄少天依然有观看典礼的资格。他没有选择去参加颁奖典礼，只是忙里偷闲给喻文州简单打了个电话，约他在典礼后门见一面，为了他们也是为了自己。

领完奖的喻文州妆还没有卸就披了一件风衣匆匆出来。喻文州脱了颁奖的西装，眼尾还有些亮闪闪的东西，不知是不经意间蹭上的亮粉还是沁出的泪。

“喻文州，恭喜你。”黄少天退远一步，斜斜靠在车门上。

“谢谢。”喻文州回答道，向黄少天笑笑，“少天找我什么事？”

黄少天扭过头沉默了一会儿，终于还是问道：“是真的吗？”

喻文州先是愣了一下，而后苦笑道：“少天，你觉得呢？”

“我不怎么觉得。”黄少天躲开喻文州的手，声音冰凉锋利，眼神沉了下去。







tbc.

*一些设定
黄少天进酒吧前听到的曲子：《Chopin: Ballade No.1 In G Minor, Op.23 》
喻黄唱的歌：沈三北《温存》